刀从深处觅真知
中国西部的早晨来得特别晚。已经是上午七点钟了,太阳还没有露面。天空依然是那样昏暗,就象山坡上站着的两个人的心情一样。他们是陈汤和东方锦。两人都默默地看着西方,那昏暗的天空下,大地一片死寂。东方锦说:“也许他们不想暴露,所以没有开电台。”陈汤说:“也许吧。”两人又没有话说了。
这时,一个军官跑上山坡,说:“首长,司马参谋长来了。”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默默无语地走下了山坡。
指挥大厅里,司马将军独自坐在陈汤的指挥台前,一言不发地看着对面的巨大显示屏。那上面醒目地显示着被打了叉的伤心谷的地形。但是在较为靠南的野狼镇,却什么也没有标注。东方将军和陈汤一走进大厅,身上还带着寒气,就到了司马将军面前,一起敬礼。司马将军站起身来,向他们回了礼。然后重新坐了下去。说:“陈汤,我一看到这个大屏幕就知道,雪狼还没有和你们联系过。”陈汤看了一眼大屏幕,说:“您怎么……,首长,是不是有什么新情况?”
司马将军点了点头,说:“对,我们刚刚得到总参的通报。美军特种部队,游骑兵第三特遣部队于今天凌晨四时,突然全体出动,目标就是野狼谷。”
陈汤正想说话,东方将军却抢先说:“是我下令对伤心谷进行空袭的。有什么责任,我一人承担。”陈汤赶紧说:“不,是我要求的。雪狼到了伤心谷,那里是‘先知‘藏身的地方,为防止他再次逃脱,我们才进行了空袭,空袭之前,雪狼和我们联系过一次。现在……又失去联系了。”
司马将军静静地等他们说完,这才说:“你们都错了,那个‘先知’不在伤心谷,伤心谷里,是他们的二号人物。不过,到现在,那个‘先知’,也已经不存在了。”
看着两人惊愕的表情,司马将军指了指陈汤的办公室说:“到那里说。”
三人进了办公室,在沙发上坐下,司马将军这才接着说:“我也是刚刚知道。美军的目标不是伤心谷,而是野狼镇。在那里,从凌晨四时开始,发生了战斗,而且异常激烈。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卫星看到了,他们的有关部门向我们通报了这件事,并且祝贺我们行动成功。”看到两人不相信的表情,司马将军说:“就在昨天,美国和我国的关系,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似乎是感觉到我们未来的……会有变化,而且会很强硬,他们开始想和我们搞好关系了。但是……我们还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情报,就是美国陆军中有些战区指挥官,还是对我国充满了敌意,想对我们的人,也就是‘雪狼’下手。之所以他们之前没有动手,是因为他们也要等我们把先知干掉。所以说:现在,才是‘雪狼’真正危险的时候。美军特种部队的这次行动,就是冲着‘雪狼’去的。当然,上层已经告诉他们,要想让我们相信他们,必须有所表示,也就是放我们的人回来。”
司马将军站起身来,目光如炬地看着东方将军和陈汤,说:“我想知道,到底是谁让雪狼独自完成这样艰巨的任务?而我们这些可爱、可敬的英雄,现在又在哪里?”
陈汤的嘴半天都没有闭上。虽然他也知道,有甘清泉在,什么样的事都可能发生,但是他还是为雪狼的大胆和近乎神话般的经历而惊叹。司马将军的问题他无法回答,他和将军一样,也想知道,‘雪狼’在哪儿。
“悍马”车在莽莽荒原上行驶着,路越来越难走。两边的山岭仿佛就要掉下来一样,越来越密集地排列在汽车前面。甘清泉知道,这样的路他们走不了多远,可是他也知道,美军能那样大张旗鼓地来追剿他们,也就一定会在他们回国的路上安排伏兵。这时,如果从公路上走的话,他们可能就永远也回不了国了。
开车的是司马剑,他的头上还扎着一条布带子,虽然头上并没有破,但是遭受过枪托的重击之后,还是时不时有些头疼。但是,就因为昨天晚上的战斗,他是最轻松的一个,所以他坚决要求由他来开车。甘清泉同意了,毕竟在所有人里面,只有司马剑和嬴涛呆的时间最短,也许他心里的伤痛能小一些。
此时,汽车在崎岖的山谷中艰难地先进着。这是曹雨轩保证过的路。他说这条河流在夏天时会经常发洪水,所以河床两边会有一定的宽度。别的车不敢保证,但是悍马车开过去是没有问题的。甘清泉同意了他的路线,并不是因为曹雨轩的保证,而是走河床直到喷赤河,一路上可以避过不少的村镇,也就少了很多麻烦。当然,要是按美军的思路,他们少了一辆车,就一定会认为雪狼是从公路上走的。哪怕他们很快就发现了错误,有这几个小时的时间差,雪狼也可以顺利地到达喷赤河口,然后,沿着喷赤河的大河谷一直向东,经过三百多公里长的高山谷地,就可以到达飘扬着五星红旗的塔吐鲁沟了。想到这里,甘清泉不禁后悔起来,本来电台是由曹雨轩背着的,嬴涛非要由他去杀‘先知’,甘清泉就提出让嬴涛背上电台。他的表面理由是嬴涛是队长,他背电台,可以随时开机和国内联系。其实,甘清泉就是怕嬴涛不顾个人安危去和敌人拼命,所以给他点心理负担,可谁能想到,他还是……
甘清泉回头看了一下,坐在后排位置的阿克孜勒和塞利亚也是一言不发,而后车厢里其他人,更是一个个脸色铁青,整个雪狼小队笼罩在一片沉重的悲痛之中。甘清泉知道,此时他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他叹了一口气,想到了一首诗,不禁脱口而出: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渡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当他开始吟诵时,车上的人纷纷抬起了头,当最后一句出口时,刘沧海已经流出了泪了。也许这就是命,中国军人的命,自古以来,中国军人都以马革裹尸为荣,几千年来,西北边塞上流出的中国军人的血,早已经无法计算,但是到了现在,还是有新的鲜血,流淌在这片高仙芝曾经征服过的崇山峻岭上。但是,如果牺牲能够换取和平和安宁,中国军人的血,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流出,染红每一片敌人曾经存在过的地方。甘清泉知道,当这首《关山月》在一千年前写出时,也许就已经有无数的中国军人吟唱过了。而现在,他们的宿命,就和祖先的英雄们一样。但愿再过一千年,还有人会一边吟唱着这首诗,一边缅怀起曾经的烈士。
车上又恢复了平静,只有汽车发动机艰难的吼叫声还在山谷中回荡。甘清泉的脑海里,又突然想到了另外一句诗:“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长安,这个无数大唐军人魂牵梦萦的地方,此时也正是甘清泉心中最向往的平安之地。他的神思渐渐飘荡起来,回到了那梅花飘香的古城和古塔。就在这时,司马剑突然开口问道:“甘……队长,你和她是在什么时候结婚的?”
甘清泉的思绪猛然拉了回来,听到这问题有些突然,他说:“现在问这个,不太合适吧?”司马剑目光还是朝向前方,说:“不,现在才是你我真正能成为兄弟的时候,我现在要是不问,也许,说再也问不成了。”甘清泉揣测了一下司马剑再也问不成的意思,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想了想,他说:“就在去年冬天。”司马剑接着问:“是不是在大雁塔?”“你怎么知道?”“我知道,当时,我就在大兹恩寺门口,我看着你们一起离开的。”
甘清泉不说话了,是的,大雁塔,那是多么神圣的地方,就是在那儿,他和她……
大雁塔下梅自香
冬天的长安,天气并不太冷,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还是在一夜之间,把整个城市染上了天堂的白色。在昏暗的天空下,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土黄色的大雁塔巍然屹立在城市南面大慈恩寺里。一千年前,从天竺回来的唐玄奘就是在这座唐太宗御赐的佛寺中翻译经文。而现在,这里成了这座没落的古城辉煌历史的象征。一千三百年,风霜侵蚀了佛塔的砖瓦,一千三百年,佛塔见证了城市的没落。一千三百年沧海桑田,一千三百年世事变迁,只有这大雁塔,还象一位苍老的高僧一样,守望着这座大唐盛世留下的古城。遥望着逝去的辉煌和历史。
在大雁塔下面,是大慈恩寺的后院,也是一座美丽的花园。一条条石砌的小道在花园中穿过,积雪中还有翠绿的小草露出纤弱的草尖。而满园栽种的腊梅,却正在和雪花窃窃私语。梅花是寂寞的,每年只有到了旅游旺季,才会有成群的游客慕名而来,象蜂群一样涌入佛塔,用照相机的闪光灯打破佛寺的安祥。而那时候,却没有人会在意,已经没有了美丽的花朵的梅花。
但是梅花不会在意,因为此刻,正有一位美丽的女孩,独自坐在一个石凳上。雪花落在她乌黑的长发上,她却浑然不觉,似乎这世上所有事情,都和她没有关系了一样。就连那美丽的火红的梅花,都提不起她一点兴趣。当然,一个沉浸在思念之中的人,又怎么会在意周围的一切呢?
她就是东方白雪,刚刚从敦煌一路赶来,就直奔大雁塔。在这里,有她的伤心和无奈,也是在这里,有她最美丽的回忆。当那个她最爱的人离开的时候,曾经给她留了一个短信:“大雁塔下,梅花胜雪,光阴似箭,相见如昨。”
东方白雪不由自主地掏出手机,又调出那个短信再看了一遍。眼前顿时浮现出一年半前的景象:
那是在初秋季节,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提着提包,匆匆忙忙地到了大雁塔下。在一片梅林之中,寻找着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女施主,佛门静地,可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她一回头,眼前却是一丛小树,她没好气地说:“你给我出来!”树丛对面的人说:“女施主,不可一叶障目,只需向前七尺,就可见到贫僧。”东方白雪嫣然一笑,转过一个弯,就见到一条石椅上,端坐着一名军官,旁边空着的地方放着一个茶台,茶台上一把紫砂茶壶,两盏寸口小杯,茶香顿时扑面而来。东方白雪本想假装生气,一看到他怡然自得的样子,却怎么都气不出来。只好一言不发地坐到了长椅另一边。
甘清泉也不说话,就侧着头看着她,看她喝了一杯,就立即给她续上,直到她已经一口气喝了三杯,仍不说话。倒是东方白雪有些急了,说:“什么时候回来的?”甘清泉说:“昨天到的北京,今天就到了西安。”东方说:“从美国回来,没开大会小会,你能请得下假?”
甘清泉说:“我们带队的是军区陈大队长,他给我特批的假,三天。”
东方白雪眼前一亮,说:“三天!”“对!这三天我就想在这里过了。”东方说:“可怜呀!”“可怜什么?”“可怜伯父养了一个儿子,一年到头见不了几回面,这好不容易有了假,也不回家看一看,真叫老人家望眼欲穿了。”
甘清泉显然没想到东方白雪会这样说,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说:“没想到啊!真没想到。”“没想到什么?”“没想到我甘清泉如此幸福,媳妇还没有过门,就已经关心起公公了。”东方白雪一下子红了脸,嗔怪着站起来伸手就要打,甘清泉急忙说:“别别,这茶壶可是很贵的。”
东方这才又坐了下去,这才发现,那把茶壶的确不是一般物件。外观上古色古香,庄重大方,而茶味也是沁人心脾,余味悠长。东方白雪不禁赞叹说:“这还真是把好壶,你从哪里弄来的?”
“跟老和尚借的,就是这寺里的一位,好喝茶,我和他谈经喝茶,谈得他一时高兴,要把这壶送我,我没有要,不过说好以后我来,这把壶就给我用。”
“你不是不信佛的吗?”
甘清泉狡黠一笑,说:“我不信佛,可是并不代表我懂佛。不过想想也挺有意思,可惜你没看到,一个军人,一位老僧,一个主杀伐,一个禁杀生,竟然能在一起喝茶谈经。就象你和我,一个大家闺秀,一个山野武夫,竟然也能在这里喝茶谈……情,不也……”刚说到这里,甘清泉已经一下子窜了起来,而东方白雪就在他身后嗔怪地追赶了。
想到这里,东方白雪的脸上浮起一片绯红。可是回忆固然甜蜜,现实却依然如此冷酷。笑容仍在她的脸上,但是心却重新堕入冰谷。一阵寒风吹来,梅花上的雪花纷纷落下,在东方白雪的脸上瞬间化作冰冷的水滴,和着两行晶莹的泪,一起向她微微颤抖的嘴唇流去。
是的,还是在这里,他和她,背着他们的父母,订下了一生的盟约……
“你爱我吗?”
“不会吧!这么俗套的问题你也会问?”
“告诉我,你爱不爱我?”
“我只告诉你,我现在就以军人的荣誉发誓:如果你先我而死,我会立即随你而去。如果我先你而死,那肯定是战死沙场,至死也不会变心的。要是那样,你就好好嫁人吧。”
“去你的!现在是和平年代,哪有什么沙场,就算是收取台湾,也没有你什么事,人家南方的部队就解决了。你这个咒,纯粹是糊弄我的。”
“那要是真的打起来了,我上了战场,你怎么办?”
东方白雪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说:“你活着回来,哪怕缺了什么,我都等着你,你不回来,我也一样等着你,你信不信?”
“我不想那样,如果我回不来了,你就另嫁人吧。”甘清泉的脸色异常严肃。
东方白雪突然明白了,她的爱人,这一次是说真的了。
她站起身来,望着那干枯的枝头上星星点点的梅花,悠悠地说:“梅花不香!”“什么?”“东方白雪转过头,目光紧紧盯着甘清泉的眼睛:“我说:梅花不香!”甘清泉似乎有些明白了:“不,梅花是香的,永远是香的,梅花香自苦寒来!只是,没有人理解……”“不,从青梅竹马,到梅子黄时雨,到梅花落尽,梅花……就从来……没有……香过。”说到这里,东方白雪已经抑制不住地哭了出来。甘清泉有些急了,他甚至想干脆告诉她真相。可是军人的职责不允许,纪律不允许,他不能说。他只是轻轻地把东方揽进怀里,说:“我是军人。”
东方抬起了头,从小在军营里长大的她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她坚定地说:“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好,我什么都答应!”
“你答应我,现在我们就去登记。我要你在临走之前成为我的另一半。”甘清泉犯难了,他知道现在他没有部队的准许,是不能去领结婚证的。看到甘清泉不说话,东方白雪猛然推开他:“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你是不是已经受到我父亲,和那位你敬爱的司马将军的压力,不敢和我再呆在一起了。你这次走,是不是也是他们的意思。要不就是,他们已经答应了你什么条件?”“不!”甘清泉不能忍受这种痛苦,他知道这次就是他不要求,两位将军也会要他去的。但他从来没有变心。他说:“你放心,就是不穿这身军装,我也不会放弃你。多少年我没有找到你,现在找到了,又怎么会让你再从我身边离开。你放心,相信我,明年梅花再开的时候,我一定会回来,会和你相守一生,永远不离不弃!”
东方白雪怔怔地看着那张英俊的脸,幸福的泪就在她眼眶里打转,她拉起甘清泉一只手,说:“那,你就跟我走。”“去干什么?”“登记。”“可是,没有部队许可,我不能……”东方白雪捂住甘清泉的嘴,“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要来,已经安排好了,有我同学在,没有办不成的。我,要用结婚证,让我爸爸让步!”
甘清泉明白了,这个柔弱的雪妹妹,已经准备好了面对一切,那么,他一个男子汉,还有什么可说呢?他说:“咱们走。”……
寒冷的感觉,终于开始作用了。东方白雪这才想起来,她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饥饿加上寒冷,再加上更加难以忍受的苦闷,使这个美丽的女孩有些支持不住了。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温和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姑娘,天寒地冻,不要在外面站久了。还是到我客房去,喝杯茶暖暖吧!”东方白雪慢慢抬起头来,看到她的面前,已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大约有六七十岁,但是双目炯炯有神,虽然是中等身材,但是那瘦削的身材和挺直的腰板却使老僧显然高大伟岸,与他的年纪极不相称。东方白雪立即想到了甘清泉说过的那位和他谈经喝茶的老和尚。她站起身来,说:“大师好,佛门清静之地,我却胡思乱想,给大师添麻烦了。”
老和尚微微一笑,说:“不碍事的,我那位小友,也常有不如意事,老僧不才,倒也能给他消解消解。姑娘若不嫌弃,就到我们客房喝杯清茶,吃些点心,待老僧给你宽解一二如何?”
东方白雪面有难色,老和尚说:“不妨事的,那客房本来就是游人休息之地,如今正有两位女士在那里,你看……”东方白雪这才欣然起身,跟随着老和尚去了客房。
一进客房,东方白雪不禁眼前一亮,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大厅,房里布置也是仿古式样,中间空地铺着一块淡绿色的地毯,而在三面墙边,则是一对一对的椅子,每一对椅子中间,是一台小茶几。房间东侧,有两位妇女正坐着谈话。
老和尚伸手示意,东方白雪就向西侧一张椅子上坐下,旁边的茶几上,一个小瓷盘里,放着几块点心,旁边则是一个茶台,上面有一壶茶,三个茶杯。老和尚坐在茶几另一边,从容地倒了两杯茶,说:“还有一个杯子,是我那位小友的,这个是你用过的,除你以外,再没有人用过。”东方白雪的眼角顿时流下泪来。说:“大师,你佛法精深,能给我算一算,他能回来吗?”老和尚微微一笑,说:“老僧虽然会念几句经文,可是说到佛法,有时还辩不过我那小友。至于算……”东方白雪赶紧说:“对不起了,大师,我知道错了。”老和尚说:“无妨,你的心情老僧也知道。老僧不能算命,当然,如今世事,说不好听的,算命根本就是骗钱。老僧能做的,就是让你喝茶吃点心,不要弄坏了身子。不然,我那小友回来,知道你是在我这里冻饿交加,我可没法跟他交待了。”
说到这里,老和尚伸手向茶几上一指,东方白雪顺从地取了一块点心吃了,又喝了一杯茶,茶杯还是原来那个,茶味却已经不是原来的味道了。老和尚看她喝茶,说:“不是原来的茶了,那时虽是秋天,天气依然燥热,所有你喝的是龙井,现在天寒地冻,就只能让你喝点普洱了。”东方白雪吃完一块点心,就不想再吃了,不是味道不好,而是她实在没有胃口。她说:“大师,照您说,他能回来?”
老和尚说:“小友最后一次来,是在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之前,他等你来的时候。当时他心事重重,老僧问他,他却不说原因,只说国家有事,军人有责。老僧不便追问,但也猜出他有机密之事不便相告。但是他以前不论有如何烦恼,脸上都是从容自信,即使是在职务变动,不能一展才华时,也丝毫没有颓丧之色。但是上次来时,他却是双眉紧锁,目光之中,竟有无名杀气。老僧猜他可能有杀伐之事,只是劝他上天有好生之德,莫过于伤生。但他说,非是为功业,而是出门远行,有你在心牵挂,不知能否再见。老僧虽是出家人,却也知道这情字非比寻常,非我能力能够化解。只能说:若有不便对你明言的话,我可以代为转告。他说你于今冬腊月,必来此处。若是他于腊月二十三仍不能回来,就让老僧把此信交给你。”
说完,老和尚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双手递了过来。东方白雪的脸瞬时就变得惨白,她犹豫了,不知该不该接那信,也许,那就是遗书……想了半天,她还是鼓起勇气去接信,可是刚一起身,就一下子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