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都库什山脉这个冬天特别冷
第一章 睡狮醒睛
人类进入文明时期,经历了三次生产力的革命。第一次生产力的革命是发现了俘虏的价值,不杀这些战败者或者被掠夺者让他们创造价值,产生了文明社会的一次大发展,形成了奴隶社会;第二次生产力的革命是开发了植物的价值,培育出的稻、麦、黍又让文明社会开始了一次大发展,形成了农业社会;第三次生产力的革命是创造了机器的价值,发明的各种机器更让文明社会进入了高速发展,形成了工业社会。工业社会产生了两次思想领域的革命,一次是宗教革命,一次是无产阶级革命。无产阶级者认为从今以后,阶级矛盾远远大于民族矛盾,民族矛盾已经在中国消失,直到西藏和新疆在二十一世纪初发生了骇人听闻的民族事件。
阿富汗的荒原,夹杂在雪域和沙漠之间,印度洋最能跋涉的云千辛万苦来到这里挤下了几滴如泪水般的雨,让兴都库什山区展现出一丝或有或无的人情味,养育着早已经无路可去的部落民族。
阿富汗东北方向,具体是兴都库什山脉和帕米尔高原之间的广大区域,永恒的雪和季节的雪还连绵成一片。这个阿富汗历史上最严酷的寒冬,即将离去,在贫瘠的土地洒下了活下去的希望。
山岭,山岭,山岭尽头还是山岭,凛冽的寒风席卷着连绵起伏的山岭,吹走了一切生灵的活力。阿富汗西北部靠近帕米尔高原的一条山谷,一侧是雄浑伟岸的山体,一侧是漫延的坡地。这条山谷里,在地势较低的地方,连片的茂密的枯槁的树林还残存着积雪。再往高处,就是绵延向悬崖峭壁的枯草。在枯草下面,也残留着冰雪,沿着峭壁到谷底之间,一条仅仅两三米宽的石缝,若隐若现地藏在杂乱而稠密的枯草和残雪之中。整个山谷静寂得让人窒息,甚至整个荒原,都静寂得象一幅风景画,一幅充满凄凉感的高原风景画。
枯草丛中,一阵“得得”的蹄声打破了这片荒原的宁静。一个阿富汗老人,花白的胡子几乎遮住了整个脸,赶着一头毛驴,悠然自得地进入画面,给这平静的荒原突然注入了生命的气息。老人沙哑着嗓子唱起了歌,他的歌声,更让这高原山地平添了一种古朴苍凉的感觉。老人的出现,也给本来平静的山坡造成了不小的惊扰。一只正在觅食的野兔惊慌地从草丛逃向小树林。突然,从石缝边的草丛中闪电般地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野兔的脖颈,在瞬间收了回去,一切又回复正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种老人曾经熟悉的恐怖的声音出现在山体后面,大地也开始颤抖起来,而且越来越厉害。毛驴开始不安地叫唤,老人茫然地回过头去,那种声音越来越大了。突然,一架土黄色沙漠迷彩涂装的直升机窜上山顶,机身上蓝底白色的五角星在阳光下异常刺眼,那就是死神的光彩。直升机象一头凶猛的野兽一样,机头向下一伏,朝着老人直冲了过来,盘旋了两圈又扬长而去。
见怪不怪的老人,目送直升机的远去,继续赶着毛驴回家,只是没有了歌声。荒原又回复了寂静,草丛再次动了,一双乌黑的眼睛从草丛中露了出来,那眼光中仿佛燃烧着火一样。然后,又悄悄地隐去了。
草丛下面,是一个七八米长两三米宽两米多深的石缝,那稠密的枯草,是经过精心而又显得随意的伪装的。就在这石缝里,藏着七个人,七个身穿灰黄色的缝了许多布条的高原迷彩服的,全副武装的军人。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标志,整个脸上也涂满了黑暗的油彩。就连他们的武器也经过精心的伪装,不但刷着保护色,而且用布条精心缠绕。这时候,一名透过草丛向外警戒的军人转过身来说:“走了!确定!”几个人这才放下了紧握的武器,一齐转头静静地看着侧卧在石缝沿上的那个身材魁梧的军人,而他,正咬着一只野兔的脖颈,全力吸吮着鲜血。一个压低了的声音传了过来:“刘沧海,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汉人,据我所知,当年曹操平定匈奴之后,将所有匈奴人改姓为刘,你是不是也是个匈奴后裔?”刘沧海白了那人一眼:“曹雨轩,你想说你也姓曹,比刘家人厉害是不是?不过你别忘了,还有一个姓司马的人在这呢。”
曹雨轩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另一个威严的声音制止了:“不许说话!刘沧海,你这是违纪,知道吗?停下!”那个叫刘沧海的人抬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看看另一边,一个四平八稳地躺着的军人,肩膀上露出一截二十公分长的迷彩布做的袋子,头盔压低到遮住了眼睛,似乎毫不关心这些事一样。刘沧海看到此人没有反应,干脆直接用牙撕开免皮,就和血带肉地吃了起来。这显然激怒了那个下令的人,他看看刘沧海,又转头看看那个装睡的人,说:“老甘,你别装了,刘沧海的行为,你还觉得对是不?”那人这才慢吞吞地坐了起来,虽然油彩遮住了脸,依然可以辨别出那是一张清秀而冷峻的的脸,从声音可以判断,他大约二十七八岁:“嬴队长,你不用问我。小刘对不对,大家可以讨论。我认为能够生吃兔子,至少也是一种勇士精神的体现。我们与上级失去了联系,每个人的干粮都有限,可是我们还不知要在阿富汗呆多长时间。沧海抓了只兔子,就这么生吃,还不给别人,这不对!,应该让大家都尝一口,才符合我军传统。至于抓兔子,我觉得,敌直升机离地三十米,离我们三百多米,根本看不到,更何况小刘是在敌机出现在山顶前动手的,更不存在问题。问题是,我们!”他有意加重了语气,“我们!现在!何去何从?”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刘沧海停止了动作,也开始关心起下文。队长嬴涛没有话说了,一双浓眉拧成了麻花,低头想了想,说:“还是发扬我军传统,集思广益,大家都说说吧!噢,李准,你先说。”先前问刘沧海要兔子的那人扑哧一声笑了。嬴涛马上瞪了他一眼:“曹雨轩,你笑什么?”曹雨轩今年二十五岁,一双大眼睛透出隐约的灵气,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开玩笑。
“我笑队长你呀,如果不想让大家说话就直说,却即要发扬民主,又专门挑一位最不爱说话的主来发言,你要李准说话,还不如让他去警戒好呢!您也不想想,他到咱们队以后说出来的字数,还没有他那支枪吐出来的子弹多。不过,咱们这位李大少爷,话虽然不多,可从来都不说废话,子弹虽然不多,可从来不留活口。不象我,就会放空枪,就是没主意。”说到这里,同时就有几个人偷着笑了,李准还是那种喜怒不惊的样子,自个儿提了枪,就向着坡沿上爬去,看来还真是自愿担当警戒了。嬴涛本想就地制止这种破坏气氛的发言,可是曹雨轩自己已经给自己下了结论,他也不好说什么了,再想想李准也确实是话少得出奇,自己让他发言也的确是逼公鸡下蛋,嬴涛不由自主也笑了一下,但立即收住,正色道:“那就,小刘!你先说。”
就在这时,甘清泉说:“到时间了,大家静一静!”所有人都停止了说话,但是曹雨轩却还是问了一声:“什么到时间了?”甘清泉说:“美军该回来了。”话音未落,一阵直升机的轰鸣又传了过来。
直升机在山谷中盘旋了几圈,似乎是心有不甘地飞走了。憋了半天的曹雨轩立即抢着说话了:“甘队副,你怎么知道美军要回来?”甘清泉没有说话,刘沧海却接腔了:“我哥……不,甘队长是什么人?那是在美国西点和美国特种部队考察过的,当时就有一个美军中校说过,要是咱国家军人都象他那样,那就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军队。”
嬴涛突然意识到,这种谈话对他的威信的影响,立即打断了刘沧海的话头:“小刘,说正事!”
刘沧海一心想听听别人怎么说,没想到队长点了自己的名。他看看队长,再看看副队长甘清泉,似乎是试探性地说:“队长,那我说了。”
嬴涛刚想说“你说吧!”就立即反应过来,而没有张口。这句队长,看起来是叫嬴涛,其实是叫甘清泉的。这个刘沧海是甘清泉的铁杆兄弟,本来这个队已经任命了甘清泉为队长,可是有人给上级进言(这种进言一般地说不会有好话):甘清泉这人能力是有,看起来也是沉稳干练,但是一到演习总是胆子太大,爱干点标新立异的事,这样的人要是真的到了战场,独当一面有点……。这个内部消息,在这个小队应该没有更多的人知道,甘清泉不是一般人,他肯定知道,他知道刘沧海就也应该知道,还有一个人应该也明白。同时嬴涛心里也非常清楚,进这一言的人就是他的老上级,因为在演习中被空中突击营在第一天生俘而饮恨演习场,因而当有机会干预到“骠骑将军”行动人选时,自然悄悄地给那位自以为是的甘营长来点不痛快,并成功地换上了自己的亲信嬴涛。嬴涛自己也明白,论能力他的确不是号称全军区特种作战第一人的甘清泉的对手,可是他军龄长三年,也曾经是全军区有名的人物。更何况,有他的首长给他交的底:“无论如何,任务完不成不要紧,人一定要全部带回来。敌人杀多少都杀不完,但队员可一个都不能死。”只要紧守这一条,全队安全回国之后,就是他嬴涛即得奖金又升中校的时候,那样,孩子的病,就有指望了。这些念头在嬴涛心里一闪而过,别人根本没法察觉,嬴涛又回到现实中来,果然就见到刘沧海眼瞅着甘清泉,见到甘清泉看似不经意地点了一下头,嬴涛心里猛然一震,眼前忽然浮现起一把刀,一把璀璨得仿佛夜空里的繁星一样的刀。
大西北戈壁滩腹地,一座地下指挥部的指挥大厅里,无数液晶显示器在密如雨点的敲击声中变幻着诡异的图样。一位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的少将,正紧皱眉头独自坐在中央平显面前,一言不发。大厅里的气氛异常紧张,一名上校焦急地等待在打印机旁,等到打印纸一出来,就急不可待地撕下来拿到将军面前。将军仅仅斜眼一扫,猛然站了起来:“这算是什么,开战已经整整十四小时,敌军却没有任何动静,这就是你们的战报?让我怎么指挥?”大厅里的气氛陡然间凝固了,所有人停止了手头的工作,不知所措、噤若寒蝉。
就在这时,大门外突然传来一声:“举起手来!”大门被咣当一声撞开,那声:“举起手来!”却执着地再次响起。将军转头不耐烦地喝了一声:“混账东西!”一名身着沙漠迷彩、头戴纺纶头盔、神情冷漠的上尉军官,斜挎着一支九五式轻机枪,威严跨进大门,象铁塔一样站在门口。当着所有惊愕的人们,上尉不慌不忙地向着大厅里所有人扫视一圈,立正,敬礼,然后大声喊道:“天狼突击营第二连连长刘沧海,奉命前来接收俘虏!”
将军大怒:“胡闹!接收什么俘虏?你……”将军的声音停下了,因为就在他说话的当口,上尉身后已经出现两列荷枪实弹的士兵,从大门跑步进入,迅速对大厅里所有人形成了包围。将军这才反应过来,天狼突击营,这是此次演习大军区特别调拨给蓝军的部队。他们的出现,意味着他的侦察营已经失去了作用,意味着指挥部的陷落,意味着,失败……。但是,将军的威严却不会因失败而有丝毫减弱,在短暂的调整之后,将军再次不怒而威地从牙缝里迸出话来:“天狼突击营?哼,哼哼,叫你们营长来!”看到刘沧海没有动作,将军的目光变得异常犀利,看得刘沧海心里直发毛,不由自主地扶了扶耳麦,小声说:“营,营长,你快来吧!我……我搞不定……这不怪我……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怕他。哥!哥!我错了行不?”
就在大厅里不少天狼空击营的兵,已经为这位刚刚还不可一世的上尉现在的窘迫而忍不住要笑出声来的时候,大厅门口,一位少校军官出现了。
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因为挺拔而略显瘦削的躯体,在头盔下是一双深邃而冷峻的眼睛。尤其是那种自信而孤傲的神色,让大厅里所有人立刻感觉到一种无以言状的寒冷的力量。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腰间竟然悬着一把长刀,一把笔直的、通身是纯黑色刀鞘的三尺长刀。少校向着将军走来,每一步都那么坚定而自信。将军的威严已经受到挑战,但将军想再一次摆出威风却自己都感觉无能为力,直到少校走到他面前,才缓缓地说:“告诉司马,他赢了。”少校依然面无表情,直面将军的眼睛,两三秒后,开口了:“东方司令员!首长!请您向演习裁判所通报。”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要一位将军直接承认自己的失败。这种残酷,胜过任何一种杀戮,空气中有一种血腥的味道在弥漫。将军缓缓地拿起了电话。用一种所有他身边的人都没有听过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红方报告演习裁判所:红方已经战败!”话筒落下时,将军眼角,分明有两滴液体,即将落下。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将军身上,但是就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正有一名少校,悄然地扶了扶耳麦。他不相信,他的全军闻名的号称“沙漠猛虎营”的侦察营,会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被人偷袭。甚至连鸣枪的机会都没有。他坚信他的人就在外面,只是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他,要验证,要反败为胜。他悄悄地说出一句:“红海!……”这一句几乎没有人注意,可是就在这时,一道白亮的光芒却象闪电一般从甘清泉的手中暴起,在大厅里横划出一道笔直的裂缝,终点就在嬴涛耳边。
大厅里异常安静。人们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位少校耳边已经多了一把颤动着的长刀。刀长三尺,宽一寸,厚一分五厘。从刀柄的吞金兽口中伸出的刀身笔直如剑,刀身上的云纹仿佛波浪一样闪耀着冰雪般的寒光。六寸长的刀柄上缠绕着细密的金线,刀把上有一小孔,穿过一条黑色丝线,上面挂着的是一块玉琰。更加不可思议的是那刀身上象星空一样璀璨夺目的点点光芒,有红色、黄色、蓝色、绿色、琥珀色,把这把刀装点得异常高贵美丽,并且越发显得神秘非常。在现代军刀中不会有此刀的记录,但是在中国的历史上,这种刀却从汉武帝时代到五代十国,足足使用了八百年,这就是赫赫有名的“大汉环首刀”。此刻,刀身还在微微颤抖,刀锋就在贴在少校耳朵上,而刀尖则已插入墙体,从墙体上露出一条电线,电线头上连着一个耳麦。
甘清泉脚步没有移动,而刘沧海却已快速到了少校旁边,拨出了刀还到甘清泉手中。甘清泉一手提刀,目不斜视地回刀入鞘,而后缓缓地说:“嬴营长,你是想告诉你的人,好让他们进来反败为胜吧。你不相信我的人可以胜过他们。可是你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就在二十分种前,你的一个连接到命令去西面搜索,另一个连则在十分钟前接到命令去了东面沼泽,两位对你十分熟悉的连长,都准确地听到了你的声音而没有怀疑命令的真实性。你的第三个连,却在整夜的值勤后进行休息,他们也没有得到接防的命令。而只要你的侦察营不在,剩下的警卫连,就已经没有意义了。”甘清泉顿了一下,转头对将军说:“东方叔叔,对不起了,您也知道,自古兵不厌诈!”
将军冷酷的目光紧盯着甘清泉,仿佛要把他生吃了一般,但是他没有任何动作,而是缓缓转过头来,看着嬴涛,那目光很快变得更为凶狠,猛然间喝道:“嬴涛!你的侦察营号称什么?”
嬴涛的脑袋一下子炸开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的营号称沙漠猛虎营,但是,军区天狼突击营,代号飞虎!就在嬴涛神情恍惚,几乎晕倒的那一刻,他隐约听到,甘清泉对将军说:“东方叔叔,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先告辞了。”
嬴涛的思绪回到了现实当中,就渐渐听出来刘沧海的发言:“我们与上级失去联系,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怎么继续战斗,我们是军人,军人就不能临阵脱逃,既然我们知道下一步的任务,就应该毫不犹豫地、竭尽全力地去完成。”嬴涛感觉到了越来越大的危险,他看到了全队的人对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并没有反对的意见,他也敏感地意识到这种想法肯定是甘清泉的主意。他不能容许刘沧海再说下去了,他是队长,他的职责是把全队的人带回去,他也有充分的理由,那就是”我们已经和上级失去了联系”。他不能沉默了,他猛然坐了起来,果断地打断了刘沧海:“住口!你这是非常危险的想法,这种想法会断送全队的生命!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怎么回国,回国才是我们唯一能做也必须去做的,唯一选择!”
全队队员都沉默了。各种复杂的目光交错着射向嬴涛,嬴涛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这些目光中的怀疑和不屑,但是他别无选择。他有他自己的原则和底线,那就是将军的命令,他最崇敬也最热爱的将军的嘱托。是当时还是团长的将军,把他在一大堆新兵中挑出来让他当了勤务兵,也是将军发现了他家传的武艺和超人的体格而果断地把他送到了侦察连,又送他去了军校。将军每提升一步,他嬴涛也会相应地提升一级。他的一切都是将军给的,以一个农村出身的兵,没有上过一天高中,甚至在军校他也因为文化课而需要多次补考。可是他为了将军的名声和信任,硬是完成了军校的学业,所有专业课全部都是优秀。将军让他来当队长,是不希望这一队全军里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在这里断送掉。如果真的出现那种情况,将军的政治生涯就可能从此断送。不,决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而现在,在那个自以为是的副队长甘清泉的指使下,刘沧海正在把全队人的思想引向另一个极端。
嬴涛知道自己要面临一场战争了。但不是和敌人,而是和他自己的队友。他尽量让自己变得冷静,这一点他能做到。他冷静地扫视着每一个人。甘清泉依然在装睡,头盔沿压得很低;李准依然在坑沿上警戒,目光没有离开外面;角落里还有一个人,头低垂着,看不到他的脸,那是正在反省的司马剑。剩下的人只有刘沧海、阿克孜勒和曹雨轩了。刘沧海用目光挑衅地回应了嬴涛,阿克孜勒和曹雨轩的目光中则充满了战斗的欲望。嬴涛没有得到赞同的目光,自己都有些失望了,但他还是想再试一试。
他清了清嗓子,说:“我知道你们的想法,我也完全能够理解你们作为军人而必然产生的这种思想。可是你们也应该明白,如果我们有命令,那么不论是出生入死还是赴汤蹈火,我嬴涛第一个上,决不让你们比我先去冒险。可是我们的命令是,如果失散,则自动结束任务,想方设法地回国。这就是命令!在我们和上级失去联系后自动生效的命令!我们是军人,军人就得服从命令!不服从命令的军人,不论他多么优秀,都是不能原谅的。”
嬴涛原以为他的这一番话,会让小队队员有所震动。但是在他话音落下之后,得到的仍然是一片沉默。他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了。
可是火山就在这时爆发了。除了李准和甘清泉之外,所有队员们开始争着发言,嬴涛根本没有料到这种情况,他有些惊慌失措了。每个人的发言都是一个论调,那就是:战斗。突然,一个声音,一个不容置疑的声音传了过来:“都住口!”所有声音立刻都消失了。甘清泉站了起来,走到嬴涛面前,盘腿坐了下来。就这么面对面地看着嬴涛,嬴涛地毫不示弱地看着甘清泉,甘清泉说话了:“队长,您贵姓?”如果在平时,嬴涛早就愤怒了,可是在此刻,他强忍住怒火,正面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姓嬴!”“哪个嬴?”嬴涛更加愤怒了,但他还是忍了:“秦始皇——嬴政的嬴!”
“我明白,我知道!可是我就是不理解,作为秦始皇的子孙,作为秦人的后裔,你怎么就没有一点先人的志气?”甘清泉的目光咄咄逼人:“你是秦人,也是秦始皇的后人,可是你知不知道,秦始皇的军人,以伤口在背后为耻辱。这句话有两层意思,一是作为一个军人,逃跑是耻辱的,二是作为军人,被敌人出现在背后而没有发觉,同样是耻辱!我们民族的军人,在一八四零年以后,曾经长期处在这种不能自拔的耻辱当中。可是从一九五零年开始,我们的先辈,用自己宝贵的生命和鲜血,证明了我军军人的品质和精神。我们重新拾起了前辈的荣誉。可是就在刚才,你的话,又一次使这种精神受到破坏,使我们,在先辈面前蒙羞!”
就在甘嬴二人还在争论的时候,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司马剑,茫然地抬起了头。可是他什么也没有看见,他的眼前是一片血雾,一大片桃花一般灿烂地漫天飞舞的血雾。